Paradonite

【硕宽】光荣与梦想（上）

*AU，硕宽（应该没有什么特别预警

*足球相关内容大部分有现实意义，但细节经不起考究

*暗搓搓献给裤老师

场终，比分定格在8：2，斯托克主场6球完败于同城劲敌。

“喂，胜宽，还没回家？小心斯托克的球迷打完架急红了眼顺便把你司的大门和窗玻璃都给砸烂。明天各家的报纸的头版就不用登什么‘德比血染，红黄齐飞’，一句‘支离破碎，水晶之夜再临’就能让你们的声誉和销量再冲新高啊。”

电话那头的权顺荣难掩揶揄之意，但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声也不免出卖了两人都不得不深夜加班的社畜日常。

“哥，你最好别抱太大幻想，球迷一旦真闹起来就免不得得上你们社会法制版，我这边第一手的现场画面可得伺机卖个好价钱。”夫胜宽活动了下自己僵直的脊背，一个细微的转头就牵引起脖子吱嘎作响。得了，他心想到，刚换工作，这个月还动不得所剩无几的医保账户。

对面已经开骂起小兔崽子见钱眼开，吃里扒外。

夫胜宽连忙推说立刻，即时，马上去赶末班公车，决不侵占他老哥明天零点准时起的难得休班。

一把捞起笔记本塞进背包，冰凉发肿的手指端起已经结出冰渣的咖啡，围巾胡乱纠缠在脖子上让冷风觉得钻进去完全没有一点挑战。十一月底的冷在一定程度也是好东西，至少可以清醒下夜班小记者昏沉的头脑，避免这另万千球迷心碎哭泣的夜晚再增添一桩交通惨剧。

 

 

夫胜宽，入职《太阳报》不到月余的新人，终于以一种奇妙的缘分圆了八岁时被退训后抽抽嗒嗒但仍誓死为足球这项伟大事业贡献终身的宏伟心愿。足球经理人，球探，数据分析员，连奖项陈列室的安保人员都在他曾经划定的职业清单内。但是八卦小报的足球记者…他撇了撇嘴，在冬夜缓慢地哈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模糊掉路灯光照下依然诡异到有点可疑的光秃树木。

在上家纸媒因发行量大幅下滑而不得不整锅端掉无甚创收的国际新闻部之后（一次寻常的人员结构优化，宣称是），夫胜宽连续两年昼夜颠倒，日常深夜惊醒奔赴机场的职业生涯暂时得到缓冲。但兜兜转转，还是舍不得媒体行业灵活的工作时间和时时刻刻紧跟热点的趣味性。足球是自小的梦想，记者的使命更是高尚，那两者的结合体岂不会带来指数倍上涨的成就感？生性乐观开朗的夫胜宽愉快地瞬间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逻辑。

 

 

 

报社到租的房子的距离尴尬地卡在了步行勉强可以企及与乘公车略显冗余的临界点，他还是决定为了身体的健康与不至于猝死在办公桌而走完这段十几分钟的路程。

何况，这几个街区以灯红酒绿的丰富夜生活而名声显著，今晚的德比之战场面又如此火爆，不管是球迷也好，球员也好，出于一个记者的敏锐感知，夫胜宽认为说不定可以为接下来一周攒上几个选题。

也许是寒夜露凉，出去几个骂骂咧咧的酒鬼在街边纠缠不清，一帮支持隔壁胜者球队年轻人在酒吧借着酒精和因狂喜而涌上的多巴胺在酒吧闹腾地热火朝天，肆意喧闹。

似乎是无事发生。

绝不会是无事发生！

就凭自己多年来被足球氛围的浸染和整整大学四年的专业记者训练，在去便利店买热牛奶的路上也能撞大运碰到注定会爆的大事件。便利店旁新开业不久的Gay bar自然不会放过德比之战中令人血脉喷张的美好肉体，所有的空间熙熙攘攘聚满了欢闹的人群，只有一点略显可疑——一个呆头呆脑带着卫衣帽子的愣头青小子在角落里慢慢喝着一杯马提尼，也许是周遭环境的嘈杂声太过于让人烦躁，他有点小心地观察了周遭地动向，掏出了一包烟打算给自己点上。

 

 

 

炸裂，夫胜宽的脑子里只蹦出了这一个词来表现自己的心境，他佯装给友人发送即时消息，小心翼翼不引人注目地拍下这个场景，手心都禁不得微微发热。角度，对光都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堂堂顶级联赛豪门斯托克城的未来新星之一，李硕珉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场地？！那可是当之无愧要屠版各家报纸封面的大事。

可是，虽有供职于素有八卦小报之王的顶流《太阳报》，但也得提防其它小报的暗中较劲与无孔不入令人咬牙生恨的twitter热心网友。

这个料我势在必得，夫胜宽丢掉被攥扁的纸杯，给自己鼓了下气，神态自若地推门进去。热浪汹涌，尖锐的音乐声直冲耳膜，小记者觉得自己衰弱的神经又开始鼓鼓地跳动，他尽量避开穿梭而过的人流，目标锁定在李硕珉所在的卡座。

“谁？”被意外拍到肩膀的李硕珉有点惊讶地回头一望，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瞪得自己心里发毛，微微皱起的鼻子显得主人对现时的情状十分不满。夫胜宽添了下略显干燥的下唇，盘算着要怎么开场。

他突然凑近过去，刚才那只手顺势按住了李硕珉的左肩，伏在他耳边轻声说：“李硕珉，那个人说在外面见你。”

李硕珉倒是没有展现出多大抗拒，乖乖熄掉烟，跟在夫胜宽的身后，前后脚走出了酒吧，又沿着街道跟着小记者拐进了便利店。

“人呢？”小球员坐定后，左右张望了下，有点犹豫地张口。对面的夫胜宽还在和一袋撕不开的三明治较劲。

听到这句话，他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李硕珉先生，今晚我们在主场输了六球，你知道对于我们死忠球迷来说是什么感觉吗？！从我五岁入青训营起，这是我看球二十年来受到的最大的耻辱，看到终场前那群大爷们还在场上散步，我恨不得亲自上场让对面看看什么才是我们斯托克城的血性！”

平心而论，这是李硕珉升超转会以来在斯托克城待的第一个赛季，别说赛季初的德比战，就连杯赛打次级联赛也只能从替补慢慢磨合做起。年轻天才，绿茵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所谓妖人和各国梅西。要怨，似乎也很难怨到他的头上。

但是让球迷失望就是球队最大的失职，也是所有球员的荣辱与共，李硕珉正襟危坐，微微鞠躬：“这次失利让大家失望了，真的很抱歉。下次，下次如果我有上场的机会，一定会努力争取胜利。不过……”

没等他发问，夫胜宽又抢过话题：“虽然本场主教练没把你放上大名单，但是你也不能……”说不定这小子也只是意外进了这家酒吧，homosexual，这在男子足球界尚且是个人人避讳的禁忌，他转口说道：“但是你也不能抽烟吧？要是被哪些八卦小报盯上了，你就惹上麻烦了。之前哪家球队的青训头牌都因疑似抽烟照被嘲讽了一整个赛季。这种事情伤心的不还是我们球迷。”

“对，对不起。”李硕珉想想的确有点后怕，时刻提防着自己会不会被摆到聚光灯下，这也是他之前默默无闻时不曾头疼过的问题。

只不过自己约的人，他用余光瞥了下手表上指针的跳动，已经十一点三刻了，那个人已经走了吧或者临时决定不来赴约？虽然今天被劈头盖脸一顿指责，但还好避免了更难以挽回的损失，而且被同世代年轻人指正总要好过被满身酒气的球迷大叔谩骂。自己初来咋到，能交到几个朋友也是不错。

小球员摘下帽子，但脑袋还是忍不住往衣领里面缩，一个笑容展现出整齐的白牙：“今天真的十分感谢，要是被媒体抓包搞上新闻，我在想上场就难上加难了。看您像是斯托克城的死忠，下周三联赛杯主教练许诺我首发的位置，不知道可否邀请您作为特邀嘉宾前来观战？对了，还没有问您的名字。”

“我，”夫胜宽心想谁是你们斯托克城的球迷，本人主队早就高居联赛榜首一骑绝尘了，但好歹斯托克是死敌的同城劲敌，蹭个头排的票看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对面人的眼神十分真诚恳切，一看就是家教甚严，一心扑在足球上的严于律己的有志青年。“我叫权顺荣，是Vop民生法制部的记者。今天的德比让人窝火，下周联赛杯可一定要风光大胜呀。”吞下最后一口食物，便利店零点的报时就准时响起，夫胜宽才慌慌张张地拎起背包，心想，完了完了，权顺荣今天不知道得怎么搞他。

“那下周的比赛……”身后的声音传来。

夫胜宽艰难地从双肩包的侧兜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名片，谢天谢地权顺荣还没自恋到把头像印上名片，他塞到李硕珉的手中，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再联系我。还有，烟还是戒了吧。”

目送夫胜宽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李硕珉也点了一杯热饮给深夜的自己慰劳，从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等奇妙的相遇。他出门等待Uber的到来，十一月的深秋仿佛有点暖和起来了。

 

 

 

“所以说，所以说夫胜宽你不仅凌晨一点回来扰了我的清梦，这么大的料你就打算搁置下来，改日再说？商业化娱乐报纸的逻辑还真是免不得令人啧啧称奇呢。”被敲门声驱走睡意的权顺荣把深夜晚归的倒霉室友反剪双手压倒在沙发上，通过语言和肢体进行双重制裁。

“哥，”身下的人头不得不抵住靠枕，声音也闷闷的不显往日的活力，夫胜宽佯装可怜地撒娇到：“再过一分钟你弟弟的头和脖子就要就地分离了。”权顺荣这才悻悻地放手，夫胜宽一头倒在沙发上不肯起来。

“也不是，”他想了想补充道，“现役比较有名的球员哪怕有‘疑似’homosexual的举动都会引发足坛的轩然大波，球员本身的职业生涯也会彻底断送。这件事大概率也只是个误会，我们偶尔编编故事，报道个花边绯闻只不过给读者送点谈资和笑料。这件事，恐怕我还是做不到。”

权顺荣听罢也安静了下来，沙发上那人的睫毛一抖一抖，在白炽的灯光下反射了微弱的光芒。他去厨房接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早点吃过药就睡吧。”

“嗯，已经吃过啦。”夫胜宽轻哼一声没有更多回应，只是侧过身子躲避头顶的光源。权顺荣没有再叫醒他，只是抱来一床被子，悄声熄灭了灯。

他想到半年以前，沙发上的人还是意气风发，偶尔跟他就报道中的字眼吵得不可开交，夫胜宽坚信不仅要在事实，更要注重每一个细节的阐述，尽量降低着笔者个人立场倾向对内容的影响。他的眼神闪闪发光，却毫不留情的质疑：“哥，写作pro-choice和anti-abortion与pro-abortion和pro-life内在潜移默化的情感表述是会对读者产生截然不同的影响的。”那时候，帕罗西汀和褪黑素也不是他赖以生存的救命良药。

 

 

 

到了周三，李硕珉真的认真地编辑了短信再次邀请“权顺荣”赴约观战，而本尊也理所应当地敲诈了小记者一顿大餐。夫胜宽还是应景地围上了斯托克城的新赛季围巾。估计是死忠区的前排位置，他想，这个视野观战也不失为一场纯粹的视觉盛宴，就当是自己前一天熬夜追随某个宿醉球星结果后者只不过将一包薯条怒撒出租车而必须要和警方及出租车公司扯皮的小事的补偿吧。

结果是没有想到，李硕珉热情迎接他后将他交给一名内部工作人员，后者将其引入球员家属的特约观战包间，暖气与甜点一应俱全。小记者不免感叹道有的俱乐部真的别的没有，只剩有钱的大老板。

李硕珉的首战首发表现不俗，作为左边锋，虽然和队友的接洽配合仍显稚嫩，但户口本和国青队员身份的加成，大家倒也乐意分他部分球权。对面的次级联赛球队果然难以抗衡，失球和出线次数也逐渐增多。李硕珉抓住机会，在对方禁区将球回传到中路主力前腰的脚下，一记怒射，球一蹴而就！前面队友进攻球员纷纷前来拥抱祝贺，首个助攻，近景摄像机也拍摄下年轻人洋溢的灿烂笑容和激情滑跪庆祝。

他是个有潜力的好球员，这次组织进攻，夫胜宽不免紧张到贴近玻璃窗观战，说不定还有机会为我主队效力几年。不过他不肯承认的是，刚刚年轻球员仿佛在向他在的包厢挥了挥手，让他的心跳漏跳了几拍。

比赛终了，3：0的局势勉强算是给了球迷们一个交代，媒体混合采访区也蓄势以待，打算对青年新星进行单人采访，球员陆陆续续从场上下来，李硕珉用着不知哪个球迷递过来的毛巾擦去额角的汗水，神采奕奕又谦虚恭谨地回答媒体的追问。笑容，年轻人的笑容，是展现球队士气的最好宣传。

混采完再进更衣室，收拾好说不定还有俱乐部的庆功会，夫胜宽想了想应该没有机会再单独祝贺小球员，不，他来之前偷偷查好了李硕珉的资料，后者年纪上算是哥哥，祝贺他取得良好开局。幸好自己没有脑子一热搞个大新闻，他自嘲道，打算随着其他球员家属一同走出球场，直到发现媒体混采区在出口的必经之处——

“嘿，胜宽你也在！”刚在年轻新秀的问答环节抢到话语权的尹净汉心情十分不错，他所供职的专业足球新闻网站近几年来流量甚是不错。“你在哪里出来的？观战包厢，可以呀，能联系到内部人员！”

夫胜宽可以感觉到李硕珉的眼神不时往这边瞟来，他赶紧推脱到：“哎净汉哥，只不过一个朋友邀请我一起看比赛罢了，要是我有那渠道，主编就不会批我的稿子像是什么下午三点档主妇都不看社会与法教育片啦。不跟你聊啦，下次拿到哪个球星的行程拜托再通知我啦。”话音刚落，李硕珉就转头往这边走来，夫胜宽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急急忙忙地向大门出口走去。勉强回头也只望见李硕珉上前和尹净汉攀谈。哥不会出卖我吧，他内心暗然忖度，算了算了，keep positive，他打算把这个疑问先抛诸脑后，该日再和那人好好清算。